上虞至今唯一的高考省状元的故事

我心飞扬

性格活泼、很会读书的陈昉莉曾经是上虞的“超级明星”，现在她将明星的光芒照射到美利坚的土地。从一个水乡小丫，到高考状元，从学生物，到读法律，从中国到海外，陈昉莉的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大的变化。而这些变化的背后，是这位美丽与智慧并存的绍兴女性追求理想、寻求突破、超越自我。在很多人看来，她的人生充满了传奇。

　　——美籍华人、著名专利律师陈昉莉访谈


　　波士顿的大忙人

　　１２月１６日上午，当记者再次拨打身在美国波士顿的陈昉莉电话时，其中一个号码接通了。

　　“Hello！”听筒的那头传来一个美国式的招呼。接电话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一直想找的绍兴老乡、本次《天下越人》主人公——至今被其母校春晖中学师生视为“超女”的陈昉莉。现在，她的身份是律师，美国波士顿一家具有上百年历史的著名律师事务所的专利律师。

　　此时在美国已经是晚上９点，陈昉莉说她刚刚回到家。“我最近一段时间特别忙，案子很多，而且都急着交出去。”她边说，边跟显然早在等她回家的９岁女儿打招呼。

　　陈昉莉现在的职务是协理（Associate），但明年就将升任合伙人（在美国律师界，要有６～８年以上从业经历的律师才有可能成为合伙人，即律师事务所的拥有者之一）。因此已有６年从业经历的她，在这家名为Choate的波士顿地区最早、也是全美最早之一的拥有超过２００名律师的著名律师事务所里，承担着业务骨干的重任。肩上的担子重，工作压力大，时间对她来说特别紧迫。

　　这种压力和忙碌，与她进入律师圈前的科研生涯有点不一样，那时虽然也忙，但绝对没有这么紧张。陈昉莉说，她现在手头有上百个专利案件，与１０多家海内外公司签有业务协议，其中包括多家跨国公司。一年的业务量超过１００万美元。“在美国接案子，时效性特别强，这方面美国的法律本身就有很多规定，而客户也会跟你约定时间，你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案子做好交出。”第二天（北京时间１６日当天深夜）再跟陈昉莉联系时，她在那头喊着说手头有４个案子当天就要交出，另外还要接待客户、开会、批阅文件，“真的没有时间给你了！”喜欢哈哈大笑的陈昉莉快人快语。据她说，在美国，如果不按时完成案子，客户不但会把业务撤回，还可能上法院起诉你，追究你的责任。

　　在Choate，专门有一个承接知识产权咨询业务的专利组，由３０多名律师组成，上面虽然有一个合伙人，但具体的业务由陈昉莉负责。于是每天上午９点到办公室，一直忙到晚上８点半到９点钟下班的律师事务所生活成了陈昉莉的生活常态。她被同事们戏称为“波士顿的大忙人”。

　　然而这个大忙人一切都是“自找的”。

　　在进入法律界以前，陈昉莉的身份是科研人员。尤其是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拿到生物学博士学位后，她的名字已被学术界所关注。无论是留校，还是去著名实验室，还是去大公司，都没有问题。但她没有，而是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一条与之前所学毫无关系的全新的道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涉足律师行业

　　进入法律圈，在陈昉莉看来，就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未曾触碰、感受过的奇妙世界。

　　不妨从头说起。

　　2001年，也就是陈昉莉即将从美国著名学府麻省理工学院博士毕业前夕，一个现象引起了她的注意。当时一些校友回校作报告，原先在此从事各项科学研究的尖端人才，此刻的身份很多变成了某某咨询公司顾问、某某集团公司部门主管、某某律师事务所律师。这对一直沉浸在科研世界里的陈昉莉触动很大：对啊，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别的领域。

　　“其实跟我的性格也有关系，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想学点新的东西。”陈昉莉开始对学法律有了某种冲动，尤其是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服务，简直让陈昉莉有点莫名的兴奋。

　　作为美国最古老的大城市之一，位于美国东北海岸的波士顿拥有包括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在内的１０所著名高校，此外还有很多科研院所、学术机构，而在所有的学术研究中，生物与生命科学最为出名，是全美最大的生命科研基地。城市里分布着大量生物产品研发公司、制药企业等，而作为产品核心价值的知识产权、产品专利普遍被看成是企业资产的重要方面，是吸引投资和做大品牌的重要力量。有专利，就有侵权，有侵权就需要法律。当时很多律师事务所直接去高校招聘，直接培养自己需要的法律人才。

　　当年９月，陈昉莉被一家律师事务所相中，从此美国这个无上尊法的国度又诞生了一名厉害的职业律师。

　　除了医生，律师是另一个在美国享有很高地位、非常吃香的职业。但要想成为美国的律师，其实困难很不小。首先是学费高昂，很多美国学生从进入法学院的那天起，就背了一身的债务。幸运的是，陈昉莉是由雇佣的律师事务所掏钱送去读法律的。由于白天要上班，陈昉莉就利用晚上时间去上课。４年后，自学能力超强的陈昉莉与全日制法学研究生一样拿到了法学博士学位。

　　有学位还不行，还得拿到执照。在美国当专利律师，必须两个执照齐全，一个是一般性质的律师执照，还有一个是专利法的专业执照。

　　“相对来说，专利执照比较容易获得，它只要你具备相关技术方面的博士学位即可参加考试，而且只要考专利法方面的知识就可以了。但一般性的律师执照不但报考者需首先具备法学博士学位，而且需要考察所有的法律知识，主要课程至少在１０门以上，要连考两天，第一天是１００道的多选题，第二天是写１０篇文章，从头写到尾要整整６个小时。”陈昉莉说，在她感觉中，唯一可与之相比的可能只有国内的高考。

　　无论怎么样，陈昉莉两门考试都过了，她正式成了一名合格的美国律师。

　　作为一名专利律师，陈昉莉的业务内容包括专利代理申请，就是帮客户去向美国专利局申请专利；侵权分析，包括替客户设计保护专利的办法，和面对其他公司的侵权起诉积极应对；知识产权评估，主要替一些投资公司分析对方产品是否有侵权的可能，从而规避投资风险，等等；以及大量相关法律咨询服务。陈昉莉说，她不用直接上法庭，但她的工作直接关系到客户能否在法院赢得官司。

　　成功的秘诀

　　２００２年初，美国一家公司发明了一种用激光治疗皮肤病以及祛除汗毛的医疗美容手段。但很快，另外有一家公司起诉他们侵权，要跟他们打官司。无奈之下，这家公司找到陈昉莉，要她在１０个小时之内给出应诉的方案。要给出解决麻烦的办法，首先是要看懂对方起诉的焦点在哪里。陈昉莉之前虽然学过生物学和细胞学，但对人类皮肤却没有研究，甚至压根儿不了解。于是她赶紧上网查资料，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人体皮肤的组织结构。经过一番研究，她突然明白了出现问题的原因。原来激光治疗或者去毛的皮肤层存在差异。“人类皮肤有３层，他们两家公司虽然都使用激光治疗，但针对的皮肤层却不一样，所以不存在侵权。”

　　尽管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但在工作中，陈昉莉觉得原来所学的专业对自己很有帮助，甚至还成了自己的一种强大的优势，帮助她打赢一个又一个棘手的官司。

　　２００２年，一家用蛋白质药物治疗遗传疾病的公司向美国专利局申请专利，但遭到了拒绝，理由是之前已经有人注册了相类似的产品。在美国，产品专利有２０年的有效期，在此期间，相似的产品不允许申请专利。这家公司当然不服，他们对自己的产品充满期待。于是他们找到了陈昉莉所在的律师事务所。该案件先是由律师事务所的一个合伙人承接，但解决不了。之后又由另外一个资深律师承办，并且找了美国专利官陈述理由，但还是没用。拒绝的理由此时更加明确，一是认为该产品涉及面太广，不够具体；二是别人已经采用过利用小的氨基酸引导蛋白质进入人体细胞的治疗方法。到了第二年，案子辗转到了陈昉莉手上，这时她的身份仅仅是助理。但就是这个并不起眼的助理，后来终于说服专利官，帮客户成功注册了专利。

　　经过研究，陈昉莉发现这家公司生产的药品，利用的蛋白质只有６０多个氨基酸，而一般的蛋白质有５００多个氨基酸。“我就采用排列组合的数学方法，让他们明白这种药物的针对性已经够强；关于第二点，我向他们说明使用这种药物有副作用，而他们的产品里面已经考虑到了防范副作用，因此与市面上已有的产品都不同。”

　　经过这番解释，美国专利官心悦诚服。

　　一次次案子的圆满快速解决，陈昉莉很快积累了人气，她开始在律师圈里渐渐出名。主动给她打电话，向她寻求法律帮助的客户多了起来。

　　２００５年初，原先的这家律师事务所解体，陈昉莉受邀进入另一家国际性大律师事务所。在这里，她接触的案子数量更多，形式也更加多样，这为她积累了大量实践经验。２００７年１１月，陈昉莉离职，来到现在所在的Choate律师事务所。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大量的生物研发制药方面的公司客源。

　　陈昉莉说，由于知识产权和专利都是先进的科研成果，而且他们能第一时间接触了解，因此学到的东西其实很多。“我感觉这些年学到的东西比我在读书期间学到的都多，丰富而且鲜活。”另外让她感触很深的是，通过律师职业，她总算领略了什么是法制社会，以前没多大感觉，现在真的觉得美国是个依靠法律运行的国家，人们的行为方式、思想观念、价值观、世界观，都受到法律系统的深刻影响。

　　协助导师获诺奖

　　１９８６年，陈昉莉从一个水乡小丫，顿时成了一位“超级明星”。当年的高考中，她是全省理科高考状元。当时国内很多名校争相请她就读，其中包括北京大学当时最最热门的电子和电脑专业。但自有想法的陈昉莉依然选报了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的遗传和遗传工程学。

　　“其实我中学里最喜欢的是物理，但这门学科已经有几百年的研究历史了，可以说已经研究到顶了。而生物学从上世纪６０年代破解DNA密码后，研究才刚刚起步，学科的研究前景很好，开发潜力很大。”

　　１９９０年，大学毕业的陈昉莉，与同班绝大多数同学一样，也想好了出国留学。但因为前一年的政治风波，学生出国留学的门槛收紧。“当时一定要有海外亲人的担保才可以放行。”陈昉莉自己没有海外关系，但她的男朋友有亲戚在香港。于是在等候担保的过程中，她保送攻读本专业的硕士，同班同学的男朋友则留校任教。１９９１年１１月，结婚后不久，陈昉莉便与丈夫一起来到了美国。

　　初到美国，两人双双进了俄克拉何马州立大学读硕士。这个大学以农业出名，所以陈昉莉读的是植物病理学。但才呆了一年多，不幸降临了。在一次体检中，陈昉莉被查出患有癌症，是卵巢肿瘤。而此时她已怀有身孕。１９９３年６月，陈昉莉回国治疗，而给她做手术的正是在家乡人民医院任外科医生的父亲。之后，又做了６个月的化疗。当年底，大病初愈的陈昉莉回到美国。一开始在家里休养，后来去了哈佛大学医学院做技术员。１９９６年，身体完全康复的陈昉莉决定去麻省理工学院就读。这是她早就向往的世界名校。这所大学的生物学科全球领先，里面有多名诺贝尔奖获得者。通过严格的研究生入学考试，陈昉莉不但被高分录取，而且被招到著名生物学教授H. Robert Horvitz门下。Horvitz教授专门用线虫研究细胞死亡，于２００２年获得诺贝尔生物学奖。

　　而作为弟子，陈昉莉的一些研究成果为导师的获奖带来了帮助。２０００年，陈昉莉以第一作者在全球科学界最知名的杂志之一——《Science》发表了学术论文，探讨了细胞死亡过程当中的一些生理机制，如不同的蛋白质之间如何沟通，进行信息传递。该项研究被生物学界和医学界认为是对癌症研究的一个重大推进。

　　陈昉莉说，细胞不正常死亡，就会得肿瘤。为什么肿瘤会有硬块，就是有一部分细胞没有正常死亡。反过来，如果细胞不应该死亡而死了，则会引起人类神经方面的疾病，最常见的如老年痴呆症、帕金森氏综合征，等等。

　　“那时的细胞死亡学是生物学里面最前端的课题，而Horvitz教授的实验室又是全世界最先进的，他在这方面的研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这也是他后来获得诺贝尔奖的原因所在。”陈昉莉说，我们的研究充其量只是他研究领域的一个触角，有所协助而已。

　　２００１年，陈昉莉获得麻省理工学院生物学博士学位。

　
　　陈昉莉，上虞人。１９８６年毕业于春晖中学，当年以全省理科状元身份就读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遗传和遗传工程学专业。１９９１年，与刚结婚不久的丈夫一同前往美国。先后在美国俄克拉何马州立大学（Oklahoma State University）攻读植物病理学（Plant Pathology），在麻省理工学院攻读生物学博士。其间，在世界科学界权威杂志《Science》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论文。

　　２００１年开始进入法律界，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先后在三家律师事务所任职。现为波士顿Choate律师事务所专利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