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钢琴老师。来上海工作四五年了,或专职或兼职经历了5家琴行,想跟家长们分享一下我的工作见闻和一些心得体会。
我是1991年开始学琴的,那时候我的家乡是没有一种叫琴行的机构。孩子要找老师,都是家长之间互相推荐,哪个老师什么院校毕业,教学能力如何,大家都会相互介绍,彼此心知肚明。后来有了琴行,也只是卖琴。学琴在老师家,考级在音乐院校,只有要买琴了,才会去琴行看看。
所以毕业后来上海找工作的时候,有些吃惊。大大小小的琴行遍地开花。琴行有办学资质吗?教育部门无人审核,税务部门也不来收税,一家稍微有点规模的琴行一年便有上百万的学费收入。也难怪连很多压根不懂音乐的人都能张罗起一个琴行来办学招生,甚至连考级点都设在琴行里面。至于教师水平,则更是良莠不齐了。好的老师有,差的老师也不少。既然没有政府部门的监管,家长们可要当心一些了。
高档的琴行对自己的声望比较在意,门槛也就设得比较高。像柏斯、知音,往往非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概不录用。这样的琴行我也进不去,不了解其中详情,但我相信在这里学琴的孩子家长们,基本是可以比较放心的。然而到了小规模的琴行里,就真是五花八门了,像个作坊里的大染缸。琴行老板把孩子当金库,把家长当傻子,不为艺术只为赚钱而存在的大有人在。
说到这里,可能有的家长会说了,反正让孩子学琴只是去接受点音乐熏陶,不过去玩玩而已,不当回事。有这样心思的家长可以就此打住不用往下看了,我这篇文章主要写给那些希望孩子认认真真学会钢琴,学懂钢琴艺术的家长们。
先说说我见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老师吧。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只有业余的学生,没有业余的老师。进了琴行才发现,很多老师跟学生一样业余。有的甚至比学生还业余!
第一类:最差的,我不愿称其为老师的一类。这样的同事我遇到过一个。这位姐姐是琴行的前台,专科院校声乐专业毕业,钢琴不过是学校里的一门辅修课程,只学了一个学期。基本没弹过什么作品,读五线谱还要靠数的,乐理知识也一塌糊涂。声乐招不到学生,这位姐姐就开始临摹我们的钢琴课。看了几个月竟也能带学生了。只是学生不知道自己学的是什么,这位姐姐也不知道自己教的是什么。就好象一个五岁的小孩教一个三岁的小孩背唐诗,教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老板竟也乐在其中,因为她的课时费只有5块钱,这么便宜的老师可还真不好找。熬个三五年,渐渐竟也成了“资深”教师。
第二类:师范毕业的“皮毛”老师。正规师范毕业的老师分两种情况,有的是系统深入学习过钢琴演奏的,还有一种是学幼教出身,仅仅在大学里学过两三年弹琴,充其量学了个“皮毛”而已。然而后者却是那些无名小琴行的老板们最中意的老师。貌似正规,用着也合法,多数还在幼儿园当过老师,管理小孩子一套一套的。我的一位老板就曾经亲口跟我说,这种老师才是最好的,一来管得住调皮的学生和麻烦的家长;二来对薪资要求很低,从学费里抽个三成给她她便能做牛做马地卖命。这样的老师还真挺多的,我见过的,零零总总,十几个吧。这种老师对于调皮的小孩往往会很有办法,入门知识也能教,但是往往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比如手型和一些基本弹奏技巧。关于手型的内容我在后面部分还会详细讲解。就说基本弹奏技巧吧,举个例子,大汤1里和小汤3里有涉及到一种技巧叫做“落—提”,我就碰到好几位老师完全把它忽略了,按照连奏教孩子。我很奇怪问她们,书上明明写着清清楚楚的弹奏方法,连图示都有,为什么不按正确奏法教?有个老师说不知道什么是“落-提”,有个老师说孩子音弹对就行了不用管那么多,还有个老师说是自己也弹得不得要领,索性就当没有这回事了。他们在教孩子弹琴的时候,只有两样:手型和识谱。所以这些学生的家长在陪读两三年后,发现似乎老师教的东西自己全会了,便如井底之蛙一般,认为钢琴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其实钢琴艺术是很博大精深的,不同时代产生了不同风格的作品,在表现上各具特色。孩子要学的,远远不止手型和识谱。跟着这种“皮毛”老师学琴,入个门倒还凑合,但程度深了,就渐渐跟真正的钢琴艺术失之交臂了。 第三种,是比较特殊的一类老师。她们像你们的孩子一样自幼接受系统而正规的培训,但是高考时没有选择为自己的专业,也就没有接受大学里的专业培训了。我有个朋友自幼学琴,大学学习的是金融管理,毕业后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就重操旧业,跑到琴行当了钢琴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老师,她的确没有一纸文凭,但她及其刻苦。她四处拜师提高琴艺,年年跑到音乐学院去参加钢琴教师培训,每天都对着视频研究各个大师们的授课要领,每天坚持练琴。对于这样的老师,我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家长们自己判断吧。你若只认文凭,别找她,她没有文凭;你若看重水平,她的专业素养的确很高,而且非常认真负责。
第四种,就是正规艺术院校和师范院校毕业,系统地深入地学习过钢琴演奏,有专业的演奏能力和鉴赏能力的老师们。这些老师的数量也是非常多的,而且随着近些年高校扩招也越来越多。对于这些老师,社会上流传一种说法,就是专业院校毕业的老师只是弹得好,但教不好。言外之意,那些弹奏不好的老师才是教得好的。对于此,我认为完全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没错,的确有些音乐院校毕业的老师在授课时不善于言语沟通,但是,自己都弹不好钢琴的老师是不可能成为好的钢琴老师的!
能跟专业的老师学琴自然好,不过这样的老师对薪资要求很高,往往对琴行的薪资有意见。而且跟身边那些水平的老师共事,工作往往麻烦不断。琴行的老板也不中意这样的老师,怕自己驾驭不了,哪天辞职不做了还顺便拐走琴行的学生。两边都纠结,合作自然也紧张。说真的,也碰到过几个好老师,有上音的,有南艺的,有华师大的,都在琴行做一段时间就走了。有的去了更好的琴行,有的干脆自己开工作室,不受老板剥削。
第五类:应该算是比较大师级的老师了。各大音乐院校的专家教授们就属于这种。这种老师有多年的学习、演奏、教学经验,甚至还有出国学习的经历。能够跟此类老师学琴应该属于个人造化。但是这样的老师是不可能出现在琴行里的,很简单,人家在家学生就源源不断,干嘛要跑到琴行来。而且费用也比较贵,面子也大,要挑学生的。所以这种老师适合拿来深造,诸位家长如果认定孩子今后走专业路线,这种老师是必须的,可以在考学之前去拜师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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