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件破碎青瓷在他手中“起死回生”

从头再来

<FOUNDER-CONTENT> 　　如果你玩过拼图，你一定知道，这是一个无比考验眼力、分析力和耐心的过程。如果放在你面前的是一堆支离破碎的陶瓷残片，该如何使其恢复原貌，又天衣无缝，修旧如新？可想而知，这是一项远比拼图游戏更加艰难的工程，日复一日，寂寞又清苦——

从头再来

42岁的出租车司机胡志勇为了将原本残破的陶瓷碎片恢复原貌，他断然放弃了工作，开始修复瓷器，这一修就修了10余年。10余年来，近千件破碎青瓷在他手上“起死回生”。用胡志勇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场寂寞而清苦的超时空“对话”。9月1日上午，记者来到胡志勇位于东关街道的工作室，亲眼目睹他的修复工程。

　　胡志勇正在精心修复一只唐代的越窑盘龙罂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残破陶瓷

　　这是一间70余平方米的民居，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残破的瓶瓶罐罐，客厅正中竖起的3排支架上，无一例外地放置着各类陶瓷。记者环顾一圈发现，除了厕所和卧室，他的家中几乎到处都陈列着等待修补的陶瓷。抬头转身，视线所到之处除了陶瓷还是陶瓷。

　　不大的套房内，胡志勇开辟了一间工作室。记者发现，工作室内堆放的瓷器更加残破，俨然成了一间瓷器的“重症监护室”。在工作室内，除了满眼的破瓷器，最显眼的是那张积满了灰尘的大工作台。工作室虽小，但摆在桌上的工具却很复杂，各种化学试剂、大大小小的锉刀、各色颜料等等，都被分类放置着。

　　那么，七零八落的残片究竟是如何复原的呢？胡志勇告诉记者，修复时必须经过清洗、加固、做色、上光等步骤。这些步骤不但一项不能落下，还得每项都做得精细到位，不然之后的工作将无法继续。记者了解到，修复一件瓷器通常少则需要一个星期，多则需要三四个月。

　　“将每个部位大致就位后，在它们的背面编号，在清洗晾干后开始拼接固定，直至基本恢复原来的形状。接下来便是修补大块的破损，这是修复中的关键步骤。然后将补过的地方上色，必须同原本残片的颜色、纹路相一致。”一步步的工序，需要耗费三四个月的时间，这件唐代的越窑盘龙罂才会恢复它的本色。当它向我们展示青灰色的优雅时，谁还能想起，它曾经是一堆已经碎得稀里哗啦的残片。

　　从出租车司机转行修复陶瓷

　　欣赏着胡志勇修复成功的作品，记者不得不叹服他高超的修复手艺。但是，谁能想到，这个恢复瓷器生命的“魔术师”曾经只是一位出租车司机，早些年还做过油漆工。他是如何从这些看似与瓷器修复完全不相通的职业，转行到瓷器修复的？这也是记者所好奇的。

　　就连胡志勇也常感叹说，他自己也想不到，在做了8年油漆工和6年出租车司机后，竟然会躲在屋子里修复青瓷10年。“只能说我与青瓷有缘。”胡志勇说，在开出租车做生意时，他乐于同一些做古董生意的乘客闲聊，每每讲起原本珍贵的瓷器因为摔碎而变得一文不值时，他觉得可惜，却又无可奈何。胡志勇说，他向来喜欢完整的东西，不愿意看到任何事物残缺，或者是性格使然，他萌生了将这些青瓷复原的想法。

　　“把瓷器复原后，后人就可以欣赏，不然只能当垃圾扔掉。”从这以后，他一边开出租车，一边搜集破碎的瓷器，一有空闲就躲在房间里修补瓷器。没日没夜地修补研究，渐渐地，胡志勇发现他在开车时十分吃力。经过反复考虑，他最终决定放弃开出租车，专心修复。“我走了一条与其他人相反的路，家人也觉得我不务正业。开出租车虽然赚得不多，但是可以维持家庭开支，我一旦决定放弃工作专心修复，不但暂时没有收入，还将伴随着大量支出。”胡志勇说，在最开始，就连妻子也完全不能理解他疯狂的举动，常常埋怨。

　　“就算勉强把他拖出来散步，他依旧心不在焉，心中思考着如何完美地修补瓷器。有时候说着话，他突然没了声响，我就知道他的思绪又游离了。”胡志勇的妻子告诉记者，这10年中，每当看到别人一家三口散步场景，她会非常羡慕。记者了解到，在之前的10年里，胡志勇几乎足不出户，每天待在工作室内研究至凌晨，周围邻居还以为他这几年在外打工。

　　承诺至少再修补瓷器30年

　　“如果你认为瓷器修复仅仅是将碎片拼接起来的拼图游戏，那你就完全错了。拼接只是修复的第一步，终极目标是要将原本碎裂成几十片的残片，不着痕迹地重新还原，直到我自己都找不到破损的地方，才算修复成功。”胡志勇告诉记者，修补一件破损的瓷器并不容易，需要反复模仿和揣摩，直到看不出修补的痕迹。记者了解到，之前胡志勇在修补一只青瓷碗时，为了达到满意的修补效果，他至少换过10余种胶水。“在修复时，我必须去看很多的文献资料，了解手里的器物的历史，他们的器形、烧造工艺和纹饰。”胡志勇说，查阅文献资料、试验与之匹配的填充料和胶黏剂、研究器物的纹路和制作手法，这些隐藏在修补背后的是更为繁琐的工作。

　　“把破损的青瓷器具修复完成就是对青瓷文化最好的保护。”胡志勇说，他今年已经42岁，但今后的生活将注定与瓷器无法分割，他已决心至少再修补瓷器30年。“我手上这些瓷器，就算我没日没夜地修补也至少需要5年时间。”让胡志勇担心的，光他手上就有近200件瓷器需要修复，但瓷器修复人员远远不够。

　　记者了解到，现在胡志勇修复瓷器的手艺已受到了业内的认可，不少瓷器收藏者慕名前来修复破损的瓷器。就在不久前，胡志勇还收到了故宫博物院研修班发来的邀请信，希望他去故宫瓷器研究中心交流学习。对于胡志勇来说，他与青瓷已有了不能割舍的缘分。“修复技术逐渐成熟，对自身的要求也逐渐提高。”胡志勇告诉记者，他不仅要把破损的瓷器修补完全，还将改进修补技术保证修补的永久性。而这种承诺，将注定胡志勇的青瓷修复之路是漫长而艰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