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我怎么能够放得下

彼岸花

　5月31日下午5点多，道墟镇五四村村民任毛女家。昏暗的泥砖矮房内，唯一的电灯突然不亮了，以为灯丝断了的任毛女正忙不迭地换着灯泡，刚放学回家的东来在旁边搭手，找来灯泡换了一个又试另一个。

　　看着都不行，东来划着火柴点亮了柴灶上的几支红蜡烛。不远处的小木桌上放着晚上要吃的菜，几个大伯送来的几个鸭蛋被油煎了，是唯一的荤菜，乌黑的干菜、一小碗蒜苗、一碗苋菜和几筷吃剩的咸菜。明天是“六一”，今天桌上的菜，比平常多了一倍！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黝黑俊俏的脸上满是喜悦。饭桌边，东来85岁的老奶奶还迟迟没有动筷。

　　除了贫寒，眼前的家荡漾着温馨的气氛，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谁能想到，如今快50岁的任毛女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她只是东来的姑姑，而15年来，她也是东来姐弟俩的爹妈。

彼岸花

苦寒之家，祸不单行
  
　　在道墟镇五四村这个省级新农村建设示范村，任毛女家低矮的泥砖瓦房被一排又一排的新房遮掩得很深。哥哥在世时，也曾经修盖起不错的楼房，就在泥矮房不远处，而10多年过去了，楼房的外墙也斑驳得不成样子，屋里到处都是渗漏的痕迹。

　　“家里穷，到处打零工，造这房子也欠下了不少债务。”东来的老奶奶告诉记者。趁着年轻力壮，东来父母对未来充满希望。在生下女儿丽丽6年多后，东来呱呱坠地，小生命给这个家带来喜悦的同时，羸弱的体质、三天两头上医院的开销也给这个贫寒之家带来更大的压力。缺钱，父母的争吵越来越多，终于东来母亲在一次激烈争吵后，一时想不开，绝情地离开了才上小学的女儿和仅仅6个月的东来。

　　而三年后，噩耗再次传来，在外打零工的东来父亲出了意外，再也回不来了。

彼岸花

本帖最后由 彼岸花 于 2012-6-4 09:01 编辑

弱女子双肩扛起一个家


　　“嫂子去世时，东来只有6个多月，当天晚上，就把他送到我这里来照顾了。”任毛女回忆说，东来体质本来就弱，那天更是哇哇哭了一夜。

　　喂奶粉、换尿布、带孩子，都没有难倒这个贫苦中长大的女子，但三年后，还能赚钱养家的哥哥也终于离开了他们。

　　哥哥走的那年，东来才3岁。突然有一天，小东来捂住肚子大声喊疼，慌忙中，任毛女把他送到医院。医生检查是疝气急性发作，可以手术，但医生建议，孩子还小，还是回家输液治疗。

　　那几天，任毛女整夜整夜抱着小东来，不敢离开半步。然而输液几天后的一个半夜里，小东来再次从任毛女怀抱中喊着痛、哭叫不止。是疝气再次发作，这次还转移了位置。在去医院的路上，任毛女两腿发软，跌跌撞撞几乎都迈不开步子。

　　最终任毛女咬咬牙做了决定：给东来动手术。家里至此又多了一笔债务。“只要东来能好起来，我年轻，债总能还得清的。”

　　等到东来上了幼儿园，任毛女在家再也待不住了，哪里能赚钱，哪里能赚多点的钱，任毛女都抢着第一个赶了去。挑砖头、和水泥……在男人集聚的重活、脏活堆里，总能看到任毛女的身影，“那时候，我每天出工能赚到50多块一天，和男人一个价。”每天天没亮，任毛女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往往要到天黑才能进家门，忙完成堆的家务，几乎每天要到10点多才能让自己酸疼的身体休息一下。

　　常年的劳累奔波，让任毛女落下了腰椎上的毛病，重体力活再也干不动了，她就在一些个体私营厂里找活干，活虽然轻了点，但她依旧是最拼命的。每天计件制，最高的能做到40来块，而她一年下来就能算出自己能拿到1.3万元至1.4万元的收入，她几乎没有休息天，“忙得连生病治疗的功夫都没有。”

彼岸花

“你是我们的孃，也是我们的娘啊”

　　姑姑在道墟农村，都喊做“孃”，它的发音和娘只有声调的不同，而在丽丽和东来的心目中，他们的“孃”，比爹娘还亲。

　　除了一只哥哥在世时置办下的，早已不能看的电视机，和一只用了十几年已经不再用的电饭锅，这个家唯一值钱的就是3辆自行车了。而除了东来每天上学骑的那辆还比较新外，其余都是十几年前买的。毛女说起这些就愧疚得低下头去，低声道：“我实在没钱为他们买新的了。”

　　但姐弟俩从来没有因为家里穷，而影响了快乐。听说能用记者的手机给远在杭州的姐姐打个电话，东来开心地跳了起来，一接通就在电话里喊：“丽丽同志，你好啊……”调皮的语调透着和姐姐的亲情，也透着让人欣慰的阳光。在破旧的墙上，两个孩子的各色奖状是整个家最豪华的点缀。“别看我们东来瘦，运动会也得过很多奖呢！”任毛女自豪地说。

　　丽丽在电话中告诉记者，从小，学校里的同学在听说她和弟弟是孤儿时，都会说那该有多苦多可怜啊，但她从来没有这样觉得，除了家里穷一点，这个家的快乐和温暖从来没有比别的孩子少。“孃从来不亏待我们，别人给她点吃的用的，她都省下来带回来给我们。过年了，她总是催着逼着我们去买件新衣服，可我们却从来没见她自己买一件！”

　　“我没把他们照顾好，孩子们都很懂事，暑假都会去打零工，周围亲戚邻居也很照顾我们。”采访中，任毛女的心事都围绕着一对孩子，甚至包括侄女眼睛近视，以后会不会影响她找工作，几年后她还能不能干活赚钱供侄儿上学等等，这些心事15年中业已早早催白了她的头发。

　　15年来，她拒绝了十几家来说亲的

　　“因为家里穷，毛女20多岁的时候，左邻右舍来说亲，我都推掉了，家里需要她这个劳动力啊。”想起这些，任毛女80多岁的老母亲就嗫嚅着叹起气来。那以后，哥哥先后娶了媳妇、盖了房子，生下一双儿女，家里从来没有不缺钱的时候，任毛女的婚事就被搁下了。

　　接连不断的灾祸，让任毛女和老母亲应接不暇。“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老的、小的，什么都要我管，哪里还顾得上婚事。”

　　而等东来也上了学，家里开始安顿下来之后，有好心人开始操心起毛女的婚事，前前后后来说媒的人不下十几家。然而，望一眼年幼的侄女、侄儿和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毛女考虑再三还是婉言谢绝了。

　　转眼，侄女丽丽考上了大学，品学兼优的东来也上了初中。今年，又有人来说亲，毛女依旧拒绝了。别人劝她，你也这把岁数了，也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了。但毛女总是微笑着说：“这个家，让我怎么放得下呢。”

彼岸花

任毛女家低矮的砖瓦房
                                                        转自上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