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长白山

开心人

　长白山，与我而言是那么的遥远与陌生，以至于从来没有经意地把她放在心上，好像她只是存在于学生时代的地理书中，留下一个模糊的记号。这次外出纯属偶然，出发时才把长白山从记忆中翻寻出来：长白山在东三省，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活生生的图像就是《林海雪原》，就是杨志荣，就是少剑波，就是夹皮沟，就是威虎山，其实《林海雪原》的故事是否当真发生在长白山，不得而知。
　　坐上久违的绿皮火车，也许早就应该进博物馆了，但在这块黑土地上还卖力地“扑哧”着。从丹东上车，局促的空间，把人焐得燠热。“快快开空调。”遭遇到的是乘务员东北式的调侃，明显一股忽悠味：“我们这车不装空调的，越乘越冷的。”在十八个小时的“咣当”声中，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叫二道白河的小镇。再爬上早已待候的中巴，向着长白山进发。早晨的湿漉漉裹住了四周，不知道是雨还是雾，呈现的是一片灰蒙，树朦胧，人朦胧，建筑朦胧，一切皆朦胧。沿途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村落，漫不经心地撒落，被薄江的雾霭笼罩着，炊烟袅袅升腾，加入了雨幕的行列。门前的篱笆上爬满了藤儿，上面缀着一些瓜果，同样的漫不经心，全然不如江南水乡瓦屋茅舍的精致。但这一切，还是如一幅幅国画般飘进我们的视线，恍惚间回到了少年时代，耳边悠悠然响起母亲喊叫回家吃饭的声音：我回家了。
　　车子越往山上爬，天气越来越凉，空气越来越清新，景色也越来越目不暇接，真可谓一步一景，直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明显不够用。“快瞧啊，这是美人松！”美人松是长白山特有的。这美人松，不像黄山、庐山的迎客松，做出欢迎客人的彬彬姿态，她的枝叶就如女人那漂亮的烫发，撑起了膨大的树冠，肤色的树干摆出各种POS，向人们展示着美人般的娇美，诉说着长白山大自然的神秘。还有那白桦林，一条白杆高高地耸立，不枝不蔓；一顶树冠茵茵地蓬松，错落有致——每一树白桦便是一个高贵的华盖。还有那生长在亚高山岳桦林带，她是以不畏严寒、不惧风暴而著称，坚强不屈，挺立山间，有北国的气质，是意志的象征。
　　到了山门，天气不再在雾与雨之间纠结，直接转变为雨了，只好花钱买了一件雨披，既防雨，又保暖。换乘景区的大巴车，虽然是夏天，但远处近处的树却把景色点染成秋的韵味，远远望处，树色深浅不一，层林尽染，浓郁而铺张。大巴车开到景区深处的中转车站，我们坐上了“倒山车”，前往梦中的天池。天池是长白山的符号，“不到长城非好汉”，也许，“不见天池枉游长白山吧”。据说，这天池是天上的一面魔镜变的。王母娘娘有两个掌上明珠，长得都十分娇美，偏生有一面魔镜，能鉴别谁更美丽，当魔镜说“小公主最美”的时候，《白雪公主》中的故事再次重演，妒火中烧的大公主愤然拿起魔镜一摔，魔镜破了，掉下凡间，大片就是天池，许许多多小的碎片就是各种大小不一的湖泊，镶嵌在长白山的角角落落。开这些“倒山车”的司机确实是“倒爷”，很酷很“武”，飙车是他们的专长，地势又极陡峭复杂，每到拐弯处车内的人就会被颠离座位，兴奋而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而司机则在反光镜中偷偷地乐。愈往高处走，地势与景色愈变化多端，树木已不多见，渐渐地只有一撮撮的灌木，渐次又转为一片绿油油的草原，最后就是各种颜色的悬崖峭壁，在雨雾中偶然露出其峥嵘。在这条盘山公路上，近两百辆的“倒山车”蜿蜒而上。往上看，是数辆“倒山车”在山间飞驰；往下瞧，同样是数辆“倒山车”在山间飞驰，宛若一条玉带，围系在长白山的腰间，为长白山增添了些许的优雅富贵。
　　车子终于平安地到达山上车站。来时导游已打了“预防针”：能看到天池全貌的机率只有30%，不要看山下阳光明媚，到了山顶也未必能看到天池，因为山顶上的气候瞬息万变，何况山脚已经雨水淅沥，一路上雨未肯停歇半分，到了山上车站雨水更是肆意，又有猛烈的山风助阵，把我们身上的雨披吹鼓得犹如迎浪而行的小帆，每个人一下车便是一个趔趄。“天池在哪儿？天池在哪儿？”早已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旅客一迭声地问，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但仍然是“云深不知处”，眼前朦胧一片，30%的机率也化为乌有。雨水仍然滂沱，山风仍然肆虐，夏日衣穿挡不住长白山寒冷的威力，只得蹩进服务区内躲避。服务区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股潮热的气息冲出，模糊了我的镜片，胡乱地用手指擦拭，才看清那升腾热气的去处煨着玉米棒。“买根暖暖身吧。”啃着玉米棒，一句调侃在心头涌起：“天池一游，雨水一身，玉米一支，遗憾一心。”不知谁在旁边嘟哝：“这次没有看到，下次再来过。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哈哈，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瓦西里的那句经典台词片刻成为大家的共识。虽然不见天池的“庐山真面目”，但毕竟是近距离地接触了天池，见识到了天池的神秘，而且阻挡不住我的遐想：一池碧水，镶嵌在崇山峻岭间，湖中的云的倒影树的倒影山的倒影，叠印在一起，斑驳陆离，错落有致，突然一只不知名的怪兽破浪冲刺，犁出一条翻滚的白浪，牵引出一片啧啧的惊呼——神秘的天池，神奇的长白山。
　　且去拾取绿渊潭的奥妙，弥补未看到天池的遗憾。看到路对面有个标识指向绿渊潭，就信步走了过去。顺着丛林中的台阶往上爬，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感觉有山有水的地方都是差不多的吧，忽闻一阵哗哗的水声，一条瀑布展现在眼前，真正是“路转溪头忽现”。登上一个小平台转头往下一看，一潭碧玉涌现在眼前，被洁白的山石翠绿的树林环抱着簇拥着。这水的绿，有点儿特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潭深还是有一些特别的矿物质渗透其中，潭水呈浅绿色，清亮而不透，像极一块湿润的美玉。瀑布倾泻而下，冲激在山石上，溅起朵朵水花，又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潭中。潭水不溢不漫，永远是那样一潭，只是被瀑布激起的水花，手牵手地泛起阵阵涟漪，荡开来，荡开来，终至不见。雨滴如珍珠，“大珠小珠落玉盘”，融合了，就是一块通灵宝玉。路边的岳桦树枝丫婆娑，延开去，伸向潭中，架起一座座小桥，也宛若一架架座椅，真想赤了脚，坐在那岳桦树的枝丫上，用肌肤亲吻潭水的温柔。长白山，也不虚此行了。虽然有未看到天池的遗憾，但也有领略绿渊潭的喜悦和收获，更有希望，希望下一次能全然目睹天池的芳颜。